中国金融业应助力全球反洗钱事业

当前，全球反洗钱形势普遍不容乐观。根据从事反洗钱合规研究的软件公司Fenergo的统计，2020年全球银行业因违反反洗钱规则而缴纳的罚款金额高达104亿美元，较2019年上升80%。2021年1月，美国第一资本金融公司（Capital One）因未汇报数千笔可疑交易，被处罚款3.9亿美元。丹麦银行（Danske Bank）至今仍在处理爱沙尼亚分行2018年发生的2000亿欧元洗钱事件。2018年，全球洗钱总额达5.8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GDP总量的6.7%。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ited 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十年来的研究结果表明，政府部门截获的洗钱交易数据仅占总洗钱交易额的0.2%。业界认为，全球反洗钱系统具有严重的结构性漏洞，可能是“世界上最无效的政策实践”，合规成本比实际收缴的赃款高出100倍以上。2020年，金融分析企业Lexis Nexis发现，全球金融机构的年度反洗钱支出以及合规处罚金额超过1800亿美元。

恐怖融资也是反洗钱工作的难点。恐怖组织通常在网站发布筹资广告，通过电子支付系统接受在线捐赠，利用“深网”或“暗网”进行地下交易，通过电子贸易及合法经营等方式洗钱。为了逃避监管，恐怖组织“不断努力”。比如，与“伊斯兰国”组织相关的“电子地平线基金会”负责传授复杂的网络技术，包括如何使用VPN保护个人信息安全、逃避监视等知识。

中国移动互联网迅速普及，数字经济迅猛发展，支付产品形态快速演变，洗钱犯罪形势和手法更为复杂多变。互联网金融行业等新兴经济领域洗钱风险快速聚集，非法金融活动、“套路贷”、非法传销等新型经济犯罪手法持续翻新升级，规模屡创新高。以移动互联网支付、无卡及二维码支付、虚拟货币等为代表的新型支付方式交易便捷性高、业务参与链条长、实际控制人核实难，金融机构无法掌握完整、准确的交易信息，难以追踪分析和关联上下游可疑交易以及交易主体，非法资金检测和调查难度持续上升。

全球反洗钱的严峻形势在一定程度上可归咎于反洗钱工作缺乏透明度、各国金融机构合作水平低等因素。比如，反洗钱工作人员通常苦于无法辨识藏身于法定名义持有人背后的实际受益人。又比如，恐怖组织融资往往涉及复杂的筹资渠道和网络，具有强大的跨国性质，单凭一国力量很难追查和打击，各国亦缺乏全面执法能力，难以对恐怖融资实施审判和定罪。这些难点需要全球金融界共同面对和解决。中国金融业是国际反洗钱事业的重要力量，应针对反洗钱难点，积极提供解决方案。

新一代信息技术推动中国金融业数字化转型。中国金融产业链各参与方高度重视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风控领域的应用，加速数字化风控技术在金融业全流程的落地，从时间、空间等多维度扩展风险管理的内涵和外延，逐步从“人控”向“数控”和“机控”转变，从被动式防御向主动式风险监控和预警转化。工商银行推进大数据风控体系建设，打造智慧风控生态系统。中国银联积极推进一体化智能风控建设，持续完善与公安部、国家移民管理局等部委，以及银行、电信运营商等企业的合法合规数据共享机制，有效消除数据壁垒，完成风险态势感知、风险情报采集和分析等多个系统上线，提升事前风险感知预警能力，通过研发智能化扫描赌博网站程序、上线风险案例协查平台、加大智能风控应用等多项举措，加强对涉赌涉诈、洗钱、团伙性套现等重大风险的防控。中国金融业还致力于完善互联网金融支付产业安全联盟工作机制，联合编制了《数字支付时代安全白皮书》，制定《支付风险智能风控应用与评估指引》等规划与标准，意在深化产业合作，提升反洗钱等风控工作的合作质效。可以预见，中国金融业的反洗钱水平会伴随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深入发展而持续提升，支持中国金融业携手国际同行，共同推动国际反洗钱进步。

中国金融业应立足自身实践，参照他国经验，在反洗钱领域发出中国声音。为提升反洗钱透明度，英国于2016年推出公司所有人公共名录，英国的离岸岛屿如英属维京群岛和泽西岛，纷纷设立公共名录或加强对现有名录的管理。美国则要求在国家层面分享公司所有权数据。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正在加强对实益所有权（Beneficial Ownership）透明度的标准认定。中国积极建章立制，2021年6月1日，人民银行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修订草案公开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要求金融机构按照规定建立客户尽职调查制度；规定“金融机构对先前获得的客户身份资料的真实性、有效性或者完整性有疑问的，或者怀疑客户涉嫌洗钱或恐怖主义融资的，应当重新识别客户身份”；如通过第三方识别客户身份的，应当评估第三方的风险状况及其履行反洗钱义务的能力。这对提升客户身份透明度、打击洗钱和恐怖融资有相当大的助益。《征求意见稿》特别重视国际合作，要求根据中国缔结和参加的国际条约，或者按照平等互惠原则，开展反洗钱国际合作，并对如何展开国际合作作出一系列制度性安排。

随着中国金融开放程度的不断提升、“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以及《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落地生效，中国的反洗钱实践和相关法案将通过与各国金融机构的合作延伸至业务相关国家和地区，有助于强化反洗钱国际合作。同时，这对配套中国标准和规则的金融业务落地他国、加速人民币国际化、增强中国金融的国际话语权大有裨益。